奧斯卡電影《爲愛朗讀》掀戰犯爭議
電影《爲愛朗讀》
英國女星凱特溫絲蕾在影片《爲愛朗讀》(The Reader)飾演壹個曾在納粹德國集中營擔任警衛的文盲女子,因演技精湛而獲得本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。這部電影曾引發壹群猶太團體的抗議,同時亦在美國媒體掀起對政治哲學家鄂蘭(Hannah Arendt)的經典著作《艾希曼在耶路撒冷》的熱烈討論。
壹九七五年去世的鄂蘭,可說是二戰期間流-亡至美國的壹批德國猶太裔知識分子中最具影響力的壹個菁英。她在壹九四壹年到美國,壹面研究英文文法與寫作,壹面鑽研納粹主義、種族主義、帝國主義與反猶主義,並出版了《極-權-主-義的源起》巨著。六○年代初,鄂蘭以《紐約客》雜志特約記者身分專程到耶路撒冷旁聽納粹戰犯艾希曼(Adolf Eichmann)的審判。 經艾希曼批准處死的猶太人約有十幾萬甚或數十萬。戰後,不少納粹戰犯逃至南美洲隱姓埋名,躲在阿根廷的艾希曼,卻被厲害的以色列特工綁架到以色列。
鄂蘭連續旁聽了幾個禮拜,在法庭上仔細觀察艾希曼的反應和表情,《紐約客》發表了她的壹系列報導,壹九六三年結集出版。鄂蘭親眼看到和聽到艾希曼的審判,心裏有極大的感觸,她並不是以壹個文學家的耳朵去聆聽審判,而是以壹個受過嚴格訓練的政治學者的洞察力去了解審判。她爲這場震動全球的審判創造了壹個至今仍被廣泛討論的名詞“邪惡的庸常化”(banality of evil)。
艾希曼在法庭上不認罪亦不忏悔,有時還面露笑容,他說他只是壹介盡忠職守的納粹軍官,每天完成上級交代下來的任務(其中包括把壹批批猶太人送進瓦斯間毒死)。鄂蘭說,這種“邪惡”,究竟是壹種極端的表現,或只是壹種平常老百姓聽從命令,遵照指示的例行作爲?她認爲是後者。鄂蘭說,像艾希曼這種螺絲釘,納粹的國家機器(或黨-機器)中多如牛毛,他們只是壹群可憐的沒有思考能力、更沒有質疑權利的納粹官僚,每天做些“等因奉此”的例行工作,過平凡庸碌的日子。他們並不是邪惡的化身,真正的邪惡在制度、文化和整個政治-環境。鄂蘭的報導出現後,遭到許多猶太團體和個人(包括她的壹些好友)的痛批和謾罵,甚至诋毀她是“猶奸”。
電影《爲愛朗讀》的文盲女警衛漢娜.舒密茲(Hanna Schmitz),戰後成爲壹個中年女車掌,和壹個高中小男生狂戀,多年後身分被揭發接受審判,在獄中認真聆聽過去男友寄來的錄音帶,開始認字和閱讀。舒密茲只是壹個小警衛(官階完全無法和真實的艾希曼相比),她也像艾希曼以及其他成千成萬納粹機器的小螺絲釘壹樣,爲了生存和工作,每天輸送數十、數百猶太人進毒氣房。舒密茲在電影中爲自己辯護,她也敢挑戰法官,但她是屬于納粹精銳的所謂“黨衛軍”(SS)的壹分子,監獄乃是最後歸宿。
數十年來,在猶太團體和以色列特工組織的追剿下,不少像舒密茲這樣的集中營低階警衛被捕。鄂蘭雖以不偏不倚的立場報導艾希曼受審,並提出了“邪惡的庸常化”的說法,但她最後還是贊成處死艾希曼。最重要的是,鄂蘭強調,“邪惡”乃源于當-權-者拒絕了解人類的情況以及所做的決策將會産生何種後果。于是,邪惡即源源而出。
二戰結束以來,有關納粹戰犯被捕或受審的電影,層出不窮。最近在埃及開羅發現壹個數十年前改信伊斯蘭教的德國人(壹九九二年死亡),竟是當年屢以人體做實驗的納粹黨衛軍醫生。二戰以來,壹直爭議的壹個問題是,凡與納粹有關的人,不論職位高低都有罪;那麽,日本軍閥及其爪牙是不是也有罪?爲什麽納粹戰犯要東躲西藏,日本戰犯及其余黨卻在家喝清酒?